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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周漢兵

突然發(fā)現(xiàn)，家里防盜門的貓眼后面總有一雙眼睛。那雙眼睛，溫暖了貓眼，更溫暖了我。

那天提前回家，我正準備掏鑰匙，發(fā)現(xiàn)門是虛掩著的。起初我沒有在意，但還是有些疑惑，是我出門時沒關(guān)好？拉開門，看見岳母站在門口，于是試探著問：“媽，門咋又沒有關(guān)好呢？”

岳母笑著說：“看到你回來了，是我剛打開的?！痹滥改赀^八旬，記憶力比以前差了很多，出門或回家后沒關(guān)門的事情發(fā)生過好幾次。

次數(shù)多了，我就感覺有些巧合。后來終于發(fā)現(xiàn)了“秘密”，原來是岳母在貓眼后面守望著，看到我回來了就提前打開。這“秘密”被我進一步證實。最近一段時間，我回家總比妻子早。這時，岳母就掐點算著妻子到家的時間，悄悄走到門邊，耳朵貼著門聽樓道的腳步聲，或趴在貓眼上往外看。

有腳步聲從樓道傳來，岳母就急忙湊上貓眼，用近乎笨拙的動作，把一只眼睛牢牢嵌在那片小小的光明前。腳步聲經(jīng)過門前并沒有停下來，等到腳步聲越來越輕微、再看不到人影，岳母才把眼睛從貓眼上撤離。

岳母腿腳不便，站久了更是受不了，可有時她在門口一待就是二三十分鐘。遇到妻子下班晚了，她一會兒站、一會兒坐、一會兒看。有時等得焦心了，她會忍不住將門輕輕推開一道縫，聽到響動就將半張臉探出去。若恰巧有鄰居上下，她會立刻縮回頭，輕輕合上門，仿佛做了件什么不好意思的事。聽聲音、看貓眼、開門縫，她會不斷重復(fù)這些動作。

“你不嫌累嗎？”我看著岳母這樣折騰，于是埋怨道，“你老守在這里干啥呢？她回來自己開門就是了！”這時，岳母像做錯了事一樣悄悄離開，但等我去忙了，她又挪到了門口。

妻子終于回來了，腳步聲在門口停住了，就在妻子剛把鑰匙插入鎖孔的一瞬間，岳母推開了門，臉上是掩飾不住的興奮：“我聽著腳步聲就像你！”語氣里帶著孩子般的得意，隨即將準備好的拖鞋放到鞋柜的椅子邊。

我靜靜地看著岳母的動作和表情，淚水突然在眼眶里打轉(zhuǎn)。對防盜門這個貓眼，我早就麻木了，甚至基本沒用過。偶爾從外往里看，只是一片模糊的黑暗。可我終于確信，在那一片模糊的黑暗背后，始終亮著一雙眼睛。這雙眼，是溫情的港灣，是愛的期待，是默默的守護。我斷定，這冰涼的貓眼，早已被岳母的體溫熨燙了，我的心暖暖的。